蘋果鋪子

　　生與死的距離到底有多遠？
　　我想，可能只有一條空橋之長吧！
　　三總的五樓，一邊是新生兒病房，一邊是癌症與安寧病房，她們之間的距離就只有一個空橋之長。第一次發現這樣的安排是在電梯裡，抬頭看著樓層表卻找不到外公住的地方，反而是＂產房、新生兒房＂等幾個大字排排站好。阿姨說，也許醫院是想提醒有死亡就會有新生。無從得知這樣的配置是刻意安排還是無心插柳，我只是覺得有趣。
　　死亡，當然不可怕，只是不捨而已。自從家裡發生某件事後，阿公的情況以超乎我想像的速度在惡化著，從二個月前還可以做在圓桌跟我們吃飯聊天，到昨天被醫院發病危通知。我一直覺得，是我錯過了什麼嗎？不然這條路怎麼瞬間就到終點了呢？我知道死亡是人生必經之路，所以我並感到害怕，只是...捨不得而已...
　　不受控制的壞細胞跑到阿公的腦裡去，節節攀升的腦壓連帶的也將血壓拉上來，下不去的指數讓阿公陷入頭痛與昏睡之中。就連清醒的時候，多半也因為不舒服而緊閉雙眼。儘管如此，他心中很是清楚現在病房裡有哪些家人來陪他，只要眼睛一張開，雙眼馬上就會掃過病房的每一個角落，看看這些人有沒有都在，那種急切與無助的眼神，好像是怕下一秒他就再也看不到我們似的...那眼神看得讓我們不捨，也讓我們的腳步邁不開。
　　移轉的腦瘤無法開刀，只能做放射性治療，為此護士小姐拿了相關副作用的減緩宣導單來給我們看。那單子不看則矣，一看就看得我膽戰心驚！吞嚥困難是最先會發生的。其實第一波的化療就已經讓外公幾乎沒辦法吃東西了，看著外公費力的吃著弄成泥狀的白米稀飯，小小的三湯匙彷彿就已經耗盡他全身力氣似的讓他喘個不停，下午吞藥還差點噎到，真的不敢想像再加上個＂吞嚥困難＂以後，生活要怎麼辦。
　　護理站外放這類似放棄急救同意書的＂安寧卡＂，上面寫著＂善終是我的意願，也是我的囑託，如果良醫以束手，請不要增加我無意義的痛苦。＂大人說，阿公在昨天也同意了放棄急救，因為他說太痛苦了；但是他同意做放射性治療，因為他以為＂他會好＂...其實阿公很害怕吧？雖然嘴上一直跟我們說他要死了（心裡應該也清楚自己不會好），但緊握住我們的雙手卻洩漏出了他的恐懼與無助。
　　除了這些子孫輩以外，阿公一定還超級不放心阿嬤的吧...看著那隻我緊握的手，我實在很想跟阿公說：＂阿公，不要怕，我們都長大了，而且大家都會過得很好，也會照顧阿嬤的，你不要怕喔，我們都會在這邊陪你的！＂